先前对曹经义的憎恨让她似乎耗尽了力气,此时的吴氏又如风中枯叶,瑟瑟伶仃。江怀越望着她孤瘦的背影,从地上捡起原先捆绑她的那段绳索,慢慢走到她背后。“干娘,忍着些,很快……就不难受了。”手臂一扬,粗重的绳索套住了吴氏白皙的颈项。她惊慌间不及回首,已被江怀越一发力,收紧了绳套。绳索不断拉紧,咯吱咯吱的摩擦声在空荡荡的隔间里尤其清晰。吴氏在极度痛苦中,抓住了江怀越的手。长长的指甲掐进了他的手背。她竭力挣扎着,在他双臂间,咽喉里发出嘶哑的声音,最终,归于平静。摇曳的灯火忽而熄灭。一片黑暗中,只剩他独自一人的呼吸。过了许久,浑浑噩噩间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喊,他才恍然回神。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书房口,打开房门,原来是杨明顺一脸焦急地在外面,余德广则站在一旁。“督公,办妥了?”杨明顺不安道,“过了那么久,我们担心……”“没事,都处理完了。”江怀越平复一下情绪,又用以往的镇定语气说,“曹公公因为目睹妻子和管家偷情,一怒之下杀死两人,又引发咳喘重症,不幸亡故……走,回宫复命吧。”江怀越回到大内时,已是夜深人静时分。更漏声声,敲人心魂,他站在乾清宫外,犹如置身于苍茫深海,寂寥压抑。余德广先进去禀告,随后又悄然探身出来,呼唤他入内。江怀越躬身进入寝宫,灯火微明,满室悄寂。承景帝披着斗篷坐在案几旁,神情有些木然,似乎是等待已久。“听余德广说,你义父他,已经去世了?”承景帝看着跪在近前的江怀越问道。江怀越神色黯然:“是……万岁赐予义父药酒,可惜余公公和杨明顺赶到曹府之前,义父因为发现了义母与管家的私情而狂怒不已,非但杀害了两人,还引得旧病发作。臣心急之下给他饮下药酒,可惜没多久,他还是支撑不住,就此离世……”承景帝皱紧双眉:“那你去到曹府时,难道没有阻止他?”“臣去的时候,义父已经杀害了他们,甚至还持着利剑追杀出来,神志都有些不清楚了。余公公和杨明顺都亲眼所见,还有那些曹家的仆人,也在院门口看到此景。”江怀越始终郁郁寡欢的样子,“臣若是早知如此,就应该尽快赶到曹府,也许还能挽回一切,可惜……”承景帝面色亦很是凝重,沉声道:“曹经义也是宫中的老人了,居然遇事如此冲动……死者已矣,不再多言,你既然是他的养子,就该为他安顿后事。还有,你义父之死不太体面,吴氏与管家私通之事休要外传,只说曹经义是旧病复发而亡故的就可以。至于那些目睹此景的家丁,你需得让他们不可泄露才是。”“臣明白。”承景帝又传口谕拨给银两为曹经义治丧,江怀越叩谢皇恩之后,想要起身离去,却听他又道:“之前你曾经说,东厂暗室内存有云岐案件的卷宗?而且最近曹经义可能去过那里?”江怀越一怔:“是。”“云岐之死已经过去十年,朕听你说了此事,才有所念及。”承景帝淡淡道,“明天一早,你去将那些卷宗都拿来,”江怀越心头震了震,看着承景帝,却也不敢贸然询问。只应诺一声之后,告辞离开了寝宫。在赶回西厂的路上,杨明顺忍不住问起后续,江怀越将承景帝最后的话告诉了他。杨明顺讶然,又转而喜形于色:“万岁要看卷宗,那岂不是说明他对这案子也有了疑心?说不定从中发现了蛛丝马迹,就能为云大人翻案了!”江怀越却沉默不语。杨明顺疑惑道:“督公,你怎么一点都不高兴?要是云大人能翻案,相思不就能顺理成章脱离乐籍?那往后,还不是想干嘛就干嘛,您也不必总是偷偷去楼下等她了……”“万岁是真的要翻阅旧案记录?”他撩开帘子一角,望着外面的沉沉黑夜,只说了这样一句。杨明顺愣神了。马车辚辚,驶回到西厂时,街面上都已经不见一个人影。江怀越快步步入,径直去了锻造坊后的小屋。黄百户与匠师果然还守在那里,见他进来,不由站起:“督公,难道现在就要取走?”“明日一早,我要带着进宫。”江怀越面无表情道。黄百户与匠师对视了一眼,面露尴尬。之前说最早也得过一个晚上,如今督公果然清早就要,两人在心里哀叹一声,今天晚上恐怕是没法睡觉了。江怀越叮嘱过后,回到了自己在西缉事厂僻静的住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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