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么……郭嘉皱眉,结合燕昭诉说中异兽出现的时间点,一个真相隐隐约约的浮现了出来。一直追着燕昭不放的异兽,恐怕便是那许多人死后留下的怨气与戾气所形成的,之所以缠着燕昭,只不过因为燕昭跟他们是一个地方出来的,所以带有一样的气息罢了。如果这样的话……郭嘉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,而他的预感一般都很准。如果没有寿终正寝,人死后便有强度不一的怨气,其中被人杀死尤甚,在人气重的地方,地气改变,怨气无法进入,然而除此之外的所在如山林之类,便不同了。燕昭可能也发现了这一点,所以鲜少离开城镇,然而此去战场,先不提路途如何,若在战场上杀人,将那异兽引来的话——郭嘉第一次感到了恐慌。如燕昭所言,在这世间,单打独斗之下,能胜过她的人寥寥无几,然而若是陷于敌阵,又引来异兽,两者夹击之下,又当如何?思及此,郭嘉立刻修书一封,快马兼程,给戏志才送去。花开两朵,各表一枝。这边郭嘉为了燕昭的事着急的不行,正主也没闲着,夜晚目标太大,她不敢甩大轻功,只能在白天用,水路不比陆路,陆路两天的行程,水路一天不到,幸亏燕昭有大轻功和马,才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追上了。呼,看到地图上的蓝点时,燕昭松了口气。按照郭嘉的嘱咐,她没直接上前,而是远远看着戏志才在众人的簇拥下朝旅舍走去,时不时还咳嗽几声,赶了两天的路,整个人都苍白了许多。舅父……燕昭心疼,这几日好不容易才把身体养好了一点,这才赶了几天的路,就又回到之前,若是到了地方,那都要变成什么样了?燕昭换上了苍云的入门套,令自己看上去就像个小兵,鲍信战死之后,曹操一时败退,退回阳谷休养生息,戏志才一行赶了几天水路,恰逢顺风,便到了此处,黄巾肆虐,遭受苦难最深的还是黎民百姓,因此不光是曹操带领的官方镇压部队,四处也有各式各样的民间自发武装,各式各样的盔甲混杂一处,正好方便了燕昭蒙混过关。她悄无声息的摸到了戏志才的房间里,听着戏志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,然后来到她躲着的床下面。燕昭只能看到他的脚。过了一会之后,她听到上方传来了戏志才无奈的声音,“阿昭,你打算躲多久?”“先生怎么发现的?”她从床底下滚出来,疑惑的问道。“猜的。”戏志才看着她说道,“起来。”“噢。”燕昭从地上爬起来。“你那身盔甲是哪来的?”戏志才看着她的打扮,不紧不慢地说道。“噢,这是我自己的。”燕昭说道。“以前穿的一套,所以看上去不太显眼,是不是?不说这个,舅父,身体怎么样了?我看到你又咳嗽呢。”戏志才看着燕昭身上的盔甲,心念百转,终是什么都没说,轻咳了几声,他看着燕昭,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涩不安,说道,“我还想问你呢,怎么回事?”燕昭这才想起自己前不久好像当着他的面倒下去了来着。她连忙跑到里间换了套衣服,拿水洗了洗身上的灰,然后再颠颠的跑过来,对戏志才笑道,“就是之前没注意,累狠了,现在已经无碍,令舅父担心了。”“真的?”戏志才怀疑地看着她。“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那样不像我的话。”有了前车之鉴,燕昭赶紧说道,“不过我还是我。”戏志才听罢,搁在心上的担忧这才消散大半,随即便隐隐感到头疼起来。“舅父一路奔波劳碌,还是先躺下休息吧。”燕昭给他宽衣,脱去鞋袜,扶上床,自己坐在床边说道,“我就在舅父身边,夜里天冷,舅父靠着我,也好取些暖,不然若是着了凉就不好了。舅父有什么想知道的,事无巨细,我都会慢慢说给舅父听,不必如此着急。”戏志才也不推辞,闭着眼睛靠着她说道,“几天?”“两天。”燕昭说道。“果然。”戏志才点了点头,表示不出所料。“舅父怎么猜到的?”反而是燕昭好奇道。“猜测。”只是对她的速度做了个假设,然后算了个追及问题罢了。“这样啊……”燕昭点了点头,说道,“那舅父困吗?”“不困。”戏志才说道。燕昭瞟了瞟,“明明眼睛都闭上了。”“想听你说你的事。”戏志才坚持道。“啊……”燕昭叹了口气,说道,“我所知也有限。能告诉你的……”她便把她对郭嘉讲的又跟戏志才讲了一遍。“你们所对付的可是羌人?”戏志才立刻便猜到了燕昭所指的敌人,问道。燕昭一僵,“先生怎知?”“你说的苦寒之地,”戏志才说道,“又指非我族类,此两点便已说明缘由,至少应该在羊头山之外。”其实是比那还要远的地方,燕昭下意识地说道,“不,是雁门。”“雁门?”闻言,戏志才惊讶的睁开了眼睛,随即闭上,“既然如此,你一开始的反应便也正常了。”那边虽然不是羌族人的主地盘,也不是羌人起义的主战场,然而够冷,也够贫瘠,距离这里更是遥远,言语认知不通倒也不奇怪。“舅父知道雁门?”这回反倒是燕昭有些惊讶,她以为这应是唐代的事情,却没想到三国时期也有。确实有。自古以来,中华民族跟外族侵略者的战争便从未停歇,即使在军阀割据的时代,曹操等人内战之余,对羌人黄巾之类的外敌也是同心协力,阵线一致。原因无他,非我族类,其心必异。躬耕民族和游牧民族的矛盾并不是一时半会便能解决的。因此燕昭不知道在东汉末年,羌人也确实起过义,只不过——“约莫在二十多年前便已经平定了。”戏志才优哉游哉地说道。“诶?”燕昭一阵恐慌。完蛋了,这要怎么圆?作者有话要说:马甲要掉了,很方。二十五所幸舟车劳顿,戏志才没能继续推测下去便靠着燕昭睡着了。燕昭悬着的心也放下来,细心的给他去冠,然后掖好被子,天色不早,便在戏志才房间里打了个地铺,自己睡了。第二天。“舅父,您醒了?”戏志才睁开眼睛,便闻到了汤饼的味道。他愣了愣,看着燕昭,过了半晌说道,“你来了?”“是啊,”燕昭醒得早,一边吃着自己那碗一边说道,“我昨天就来了哦,舅父你不记得了吗?”“……嗯。”戏志才揉了揉额角,慢吞吞的从床上坐起来。“舅父好些了吗?”燕昭赶紧吞下嘴里的面饼,说道。“好像还是有点晕船。”确实,对于常年不坐船的人来说,忽然连着坐了好几天的船,戏志才感到自己即使站着都感觉在晃,不由踉跄了一下。“小心些小心些,”燕昭赶紧放下碗,将他扶到座位上,“得亏舅父不是真正上战场的,否则这么一来可怎么打仗。”说者无意,听者有心。戏志才皱眉,想到了曹操的军队大多为陆军,如果将来南下东吴……他顿了顿,决定择日跟曹操提及此事。然后说道,“这是从哪来的?”“噢,我买的呀。”燕昭已经交代了底细,说道,“我是被饿醒的,闻着味就摸到地方了,于是买了两碗带了上来,舅父你赶紧吃,吃完我还得把碗还回去呢。”“有心了。”戏志才笑笑,吃着汤饼,他平时吃的不多,燕昭知道他的饭量,所以一开始便调整过,而且知道他因为旅途疲惫,会比平时更加饿一点,还贴心的在往日标准上又加了一点。食不言寝不语。戏志才吃完了之后,慢悠悠地开口道,“阿昭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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